简介
吴冠中去世已经七年,放眼望去,在中国美术界还没有另一个人的艺术活动引发如此强烈的赞叹、惊讶与愤慨。也正因为这样,围绕吴冠中的评论和回忆文字也层出不穷,各呈风采。似乎由于吴冠中本人的个性特色,不论是赞赏还是批驳,只要涉及吴冠中,文笔也都带有爱憎分明的感情色彩,新老八股往往退避三舍。在阅读那些文章的时候,我们会感受到作者不同的立足点和相应的感情色彩,其中不少具备“言之成理,持之有故”的条件,当然具有相当的学术价值和文献价值。但由于吴冠中人生历程、绘画风格、艺术观念和文化思想方面的多样性,多方位,多角度,高视点的评述还不是很多。《此岸·彼岸:吴冠中研究》集中了他多年来有关吴冠中的论文、笔记、回忆和对此主题的访谈对答,可以说是对这一期待的回应。 吴冠中是20世纪后期中国画坛无法忽略也无可代替的人物。像他那样保持和张扬自己个性的人,在他同代艺术家中十分罕见。如果我们对他和同时代的画家从思想、艺术观念和行事方式等方面做比较,就会发现他们之间有多么显著的差异,就会惊奇在同一个时代怎么可能出现如此不同的美术家,也就会懂得吴冠中遭遇到反复讨伐是多么自然。 与一般观众的印象不同,吴冠中不是一个超脱、淡泊的艺术家。艺术史已经证明,仅仅从绘画作品推想作者的性格是片面的。在吴冠中内心深处,潜藏着执着、抗争和叛逆的种子。他公开承认自己是叛逆性格的艺术家——1995年香港艺术馆举办20世纪中国绘画研讨会,同时举办“澄怀古道——黄宾虹”和“叛逆的师承-一吴冠中”两个展览。吴冠中对此表示:“我很乐意加于我的这顶‘叛逆的师承’的帽子,倒认为是桂冠,因我确乎一向重视师承中的叛逆。”由此可想而知,在报纸上组织专版对他讨伐,并不会达到预期的目的。吴冠中对连篇累牍的声讨的回答是:“我就这么想,这么说,也这么做!”*使研究20世纪中国文化的人们感到惊奇的是在20世纪后半期的中国,竟然出现了像吴冠中这样的艺术家,是在他身上重现了一个有独立思想、独立人格,同时又对他所处的时代和人民满怀热情的画家形象。 贾方舟与吴冠中的交往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从1980年代吴冠中在美术界引起人们注意,一直到吴冠中进入暮年,离开这个世界,他一直不曾中断与吴冠中的交往。当然,国内外美术家和美术界工作人士与吴冠中时相过从者大有人在,其中他的一些同事、学生与他接触相当频繁。但贾方舟与他们不同的是自始至终从艺术观念与创作评价角度观察和思考吴冠中。另一方面,贾方舟本人既是美术批评家,又是画家;既是现代艺术的积极参与者,又是在美术史领域耕作多年的学人。这样,他对吴冠中的认识和评价就可以做到全面地理解而不囿于某种艺术窠臼,真诚地评价而不失于为尊者讳。在回望吴冠中丰富多彩的创作成就时,他直言不讳地认为“吴冠中创造的这些作品是有一定局限的,我们不可能在他的艺术中追溯到更深层、更博大、更具有大灵魂的东西”。 一般熟悉吴冠中作品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艺术明朗、轻快的一面,实际上吴冠中的性格气质并不明朗轻快。晚年的吴冠中在不眠的漫漫长夜里,内心常常翻腾着思想的波澜:“在乌黑无边的夜空中,李煜所见之月,如钩,尖锐的钩,勾人心魂。”“忘却吧!然而不容易,无论悲痛与欣喜……”在他的绘画与文字作品中,可以找出许多无眠之夜的无端思绪。他曾表示:“我的心里似乎从未出现过没有涟漪的死一样的水面……从来无抑郁情绪者谅来不多,抑郁时,想爆炸……”这一类不为人所熟知的性情似乎被掩盖在人们熟知的那些作品之下,而贾方舟却抓住了这些:“他一开始是要表现苦难的……他回到中国就是要画出中国老百姓的苦。”他并且更进一步地指出“他并不是不想表现人类的苦难,是不能表现……吴冠中是一个扭曲的灵魂”! 认识和评价一个历史人物,就像眺望一座大山。当我们身在山中时,往往难识此山真面目,而离它越远,就越会显现它的整体轮廓和它在群山之间的地位。吴冠中是一个企图在新旧交替的时代保留自己纯真个性的中国文人,他的绘画作品和他的艺术观念,是他的艺术理想与20世纪后期中国文化环境既冲突又亲和的产物,是画家以个性化的方式,对20世纪中国画坛正面和负面各种挑战的回应。正是从这个角度观察,《此岸·彼岸:吴冠中研究》作者得出了这样的看法:“吴冠中一生都是在是是非非中度过。但这也正是作为一个开拓者必然要经历的命运。谁都可以不负责任地诋毁他,但历史不会。”
版权
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10月